（原文發(fā)表于9月24日，作者為ESPN的高級撰稿人Ramona Shelburne，文章內容不代表譯者觀點）

恕我直言，對于任何球員或球隊來說，拿到NBA總冠軍后“世界上最快樂的地方”就是從賽場通往照相室的走廊。時間在這一刻失去了一切意義，身旁的家人和朋友們興高采烈地穿過走廊，輪流與閃閃發(fā)光的拉里-奧布萊恩獎杯合影。

6月18日，塔圖姆和他的家人離開球場，走進這條走廊的時候已經過了午夜12點。他剛剛在NBA總決賽G5中砍下了31分11籃板8助攻，帶領凱爾特人以106比88擊敗了獨行俠，成功捧杯。這是塔圖姆職業(yè)生涯最輝煌的時刻，這場勝利本應讓那些質疑塔圖姆是否足以像他的偶像科比那樣帶領球隊奪冠的人閉嘴。這場勝利本應證明凱爾特人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即他們信任塔圖姆和FMVP杰倫-布朗這對備受質疑的雙子星，讓他們在錯誤中成長。二人在20多歲時曾四次打進東部決賽，一次打進NBA總決賽，但都未能奪冠。

有那么一些瞬間，這一切感覺充滿了夢幻般的不真實感。塔圖姆的母親布蘭迪-科爾在她兒子贏得第一個總冠軍的那個夜晚，在那個最快樂的走廊里告訴ESPN：“你們都說他（塔圖姆）人很好，我也這么覺得。他給人一種松弛的感覺，行為舉止得體。這不是缺點，但人們好像只想聽到他尖叫?！?/p>

塔圖姆母親說話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凱爾特人的總裁史蒂文斯正和她的家人們走在同一條走廊上。凱爾特人在2017年選中塔圖姆時，史蒂文斯就是凱爾特人的主教練。過去四年，史蒂文斯一直圍繞著塔圖姆建隊，想最大限度地發(fā)揮他的全部潛力。“（現(xiàn)在）我們不用尖叫了，因為我們贏了，對吧，史蒂文斯？”塔圖姆母親喊道，“我們可以小聲說，因為我們是冠軍！”史蒂文斯和塔圖姆母親的視線對上了，指著她大聲回應著。這個夜晚，我們應該好好享受這樣的時刻。因為史蒂文斯、塔圖姆、杰倫-布朗和整個凱爾特人都明白，這樣的時刻不會持續(xù)太久。

12天后，凱爾特人的冠軍蜜月期正式結束。這一天是6月30日，史蒂文斯正坐在位于超現(xiàn)代化的奧爾巴赫中心六樓的辦公室里。奧爾巴赫中心占地7萬平方英尺，是凱爾特人豪華的訓練基地，沿著斯托羅大道驅車7英里就到了TD花園。史蒂文斯辦公室的墻上掛滿了象征球隊歷史的紀念品，但這里的其他一切都讓人感覺寬敞明亮，這顯然是對一支擁有無與倫比的歷史但仍渴望更多的球隊的一種隱喻。坐在辦公室里的史蒂文斯，正在深入討論為球隊的兩名核心球員投入近4.4億美元的問題，塔圖姆的續(xù)約合同將達到破紀錄的3.14億美元，后衛(wèi)德里克-懷特的續(xù)約合同也將達到1.259億美元。

這次討論的焦點并不在于凱爾特人是否應該在為杰倫-布朗投資3.04億美元、為防守尖兵朱-霍勒迪投資1.35億美元、為中鋒波爾津吉斯投資9600萬美元之后，這么快就為另外兩名球員投入這么多錢，而是在新的勞資協(xié)議使得組建一支如此昂貴的球隊變得異常具有懲罰性的時代是否要投入這么多錢?！拔覀儗⒃诮酉聛淼牡缆飞厦媾R一些籃球方面的懲罰，我們必須做出決定?！笔返傥乃垢嬖VESPN，“但我們也非常清楚，我們擁有一支非常出色的球隊，我們正在努力贏得更多的總冠軍。”

那天晚上，當聯(lián)盟的自由球員凍結期開始時，史蒂文斯打算給塔圖姆、懷特和球隊其他自由球員的經紀人打電話。但在他正準備撥出電話之前，一個電話打了進來，他不得不接，電話那頭是球隊的老板維克-格羅斯貝克。史蒂文斯起初并沒有多想，球隊內部所有人都同意休賽期的計劃，但老板打電話來并不是為了批準交易，也不是為了商討未來5億美元薪金總額的影響。他打電話是要告訴史蒂文斯，他很快就會宣布有出售球隊股權的意向。換句話說，史蒂文斯即將授權的巨額支票最終將由其他人來簽署。史蒂文斯說：“他（老板）重申了對球隊運營的支持，也會繼續(xù)做球隊正在做的事情，并且知道這可能會是個漫長的過程?！敝螅窳_斯貝克還澄清道，他將在2025年之前繼續(xù)擔任球隊的掌權人，并不打算在2028年之前完成整個出售過程。

這是一個令人不安的消息。史蒂文斯說：“我認為我們的工作是繼續(xù)與身邊的所有人——股東、籃球運營部門、主教練馬祖拉，在讓各方感到舒適的情況下打造一支最優(yōu)秀的球隊。因此，我們將盡全力做到最好，然后每年我們都要評估當下一切看起來如何。當然，新的所有權集團將決定球隊的很多事情。”

近些年的聯(lián)盟歷史對衛(wèi)冕冠軍并不友好。上一個闖過季后賽次輪的衛(wèi)冕冠軍還是2019年的勇士，即使是那樣一支王朝勇士最終也在球場內外分崩離析——克萊因傷缺陣，杜蘭特先是因傷缺陣，后又轉投自由球員市場。凱爾特人甚至連兩周的休賽期都沒熬過，他們腳下的土地就開始發(fā)生變化。即使是按照NBA的慣例，凱爾特人也是近年來奪冠蜜月期最短的球隊之一?！拔矣泻芏鄻I(yè)內的朋友，他們都奪得過總冠軍，（他們說）奪冠后的蜜月期感覺只有一兩天，然后就結束了。”史蒂文斯說，“這太令人驚訝了！不過，從我自己的角度來看，在很多方面我都同意這種說法?！?/p>

史蒂文斯笑著談到了從老板格羅斯貝克令人震驚地宣布出售球隊的消息，到公眾對塔圖姆在美國國家隊的零星上場時間和杰倫-布朗被排除在外的失望，再到波爾津吉斯腳踝重傷的不確定性，凱爾特人的休賽期本可以安逸且滿足，本該是數(shù)周或數(shù)月的欣喜很快就變味了。但史蒂文斯知道，同情心是很缺乏的，尤其是對于衛(wèi)冕冠軍而言。“我認為（馬祖拉）的那句‘沒人在乎’總結得很好，”史蒂文斯說，“所有人都在追趕我們，我們有一支非常優(yōu)秀的球隊，不比任何其他球隊差。我們必須戰(zhàn)勝他們所有人，戰(zhàn)勝人性，這就是挑戰(zhàn)。不用管那么多，接受這個巨大的挑戰(zhàn)吧?！?/p>

在和塔圖姆、德里克-懷特簽下巨額續(xù)約合同的十天后，在數(shù)十萬球迷的尖叫聲中乘坐鴨子船劃過查爾斯河的僅三周后，凱爾特人今夏的第二塊多米諾骨牌便倒下了。這是意料之外的事，最初似乎與凱爾特人或他們的休賽期無關，但這件事的連鎖反應很快就擴散開來了。萊昂納德經過幾天的訓練后退出了美國國家隊，這支被寄予厚望的奪金隊伍騰出了一個令人垂涎的大名單位置。美國國家隊內部和外部都在討論替代他的人選，杰倫-布朗因其在整個季后賽中閃耀的攻防統(tǒng)治力最終被評為總決賽MVP，他似乎是一個顯而易見的選擇。

然而，美國國家隊卻在幾小時內就選擇了杰倫-布朗的隊友——防守專家德里克-懷特。杰倫-布朗并不甘心就這樣被輕視，當天他發(fā)布了一條帶有三個眼鏡表情符號的隱晦推特。五小時后，他再次發(fā)布推文，這次他指責美國國家隊的贊助商耐克公司阻止他參賽，他@耐克官方賬號并發(fā)問：這就是我們在做的事情嗎？

美國國家隊總經理格蘭特-希爾否認了這一指控。“組建起一支球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陣容里只有12個名額。”希爾說，“最艱難的事情之一就是把我喜歡的球員排除在名單之外，但這是我責任的一部分，為了獲得最大的成功機會我必須有所取舍。因此，無論外界有什么看法，那都只是他們的看法而已?！?/p>

杰倫-布朗在2019年并沒有完全成為美國國家隊的明星，當時他在波波維奇教練的帶領下參加了世界杯，場均僅得到7.9分4.1籃板，美國隊最終也只獲得了令人失望的第七名。消息人士稱，當時對杰倫-布朗的轉移球和決策能力有一些質疑，而那年夏天，美國國家隊的領袖們也質疑他是否愿意扮演德里克-懷特所肩負的注重防守的角色。但那屆世界杯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也是杰倫-布朗拿下總決賽MVP和NBA總冠軍之前的事了，今年夏天的冷落情況完全不同。

杰倫-布朗的隊友霍福德告訴ESPN：“你能看到杰倫-布朗（本賽季）在比賽中的進化。不僅僅是得分，他能讓大家都參與進來。他對比賽有正確的閱讀，能在需要攻筐的時機精準切入。與此同時，他在防守端也又上了一個臺階。杰倫-布朗的能量、他對防守的投入，這對我們所有人來說都是振奮人心的?！?/p>

可是，對于決定頂替萊昂納德的人選來說，這一切似乎都不重要，這也是為什么這件事深深刺痛了杰倫-布朗。知情人士透露，杰倫-布朗直接給懷特發(fā)了短信，以確保懷特知道自己所做的這一切都不是針對他的。但杰倫-布朗并沒有公開回應這一冷落，他在第二天又發(fā)布了一條隱晦的推特：“我不怕你的資源?！比缓笾苯踊貞讼柕姆裾J。

推特內容：希爾稱呼我為陰謀論者，這讓我很失望。我從21歲開始就成為了副總裁，我對這一切有很好的洞察力。

在波士頓，沒有人對杰倫-布朗如此不滿感到驚訝。“這就是他，”一位球隊消息人士說，“他不怕說出自己的想法。杰倫的肩膀上一直有一個包袱，他認為質疑者無處不在?！鄙踔粒衲赀@個包袱可能變得更大?！斑^去幾周我一直和杰倫待在健身房里，”霍福德說，“首先，這家伙看起來像長了超過10磅肌肉。他看起來棒極了，簡直不真實。他是如此充滿饑餓感，如此積極，如此有動力?！?/p>

對于凱爾特人這對長期被人詬病的鋒線組合來說，圍繞杰倫-布朗被冷落的爭議僅僅是個開始，他們曾以為贏得總冠軍就能讓批評者閉嘴。7月28日，美國隊小組賽第一場對陣約基奇和塞爾維亞隊的比賽中，NBA生涯五次入選全明星的塔圖姆沒有上場一分鐘。他沒有受傷，也沒有受到紀律處分。對于這位在奧運會前的五場表演賽中首發(fā)兩場，并在2021年代表美國隊奪得金牌的過程中場均15.2分的球員來說，這是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被教練DNP。在簽下NBA史上最大合同的四周后，這位今年入選最佳陣容一陣的球員被教練毫不客氣地按在了美國隊冰冷板凳的末端，這是在世界最大舞臺上的公開羞辱。

知情人士透露，科爾教練在賽前曾告訴塔圖姆，他不可能上場。但科爾教練事先并沒有給出任何警告或理由，因此公眾甚至是解說員都只能猜測和分析塔圖姆坐在場邊的每一個表情和動作。之后，塔圖姆的父母都在社交媒體上表達了他們的不滿。

科爾事后試圖彌補，他說自己沒有讓塔圖姆上場“感覺像個白癡”，并在下一場對陣南蘇丹的比賽中讓塔圖姆首發(fā)。可惜，塔圖姆始終無法找到比賽節(jié)奏，仍在努力解決季后賽期間出現(xiàn)的跳投動作機械化問題，場均上場不到18分鐘，得到5.25分5.25籃板1.5助攻。在塔圖姆出戰(zhàn)的四場比賽中，他的投籃命中率僅為38%，而且4次三分球出手全部偏出。“我個人對此并不高興，”霍福德在談到塔圖姆在美國男籃的零星上場時間和杰倫-布朗的被冷落時說，“杰倫-布朗和塔圖姆對我們來說很特別，盡管這不是針對我的，但這些事也激勵著我，激勵著我們所有人，激勵著這個新賽季。我知道他們處理得很好，他們做得很棒。但當你看到這兩個人，看到他們所付出的努力和犧牲，他們在比賽中明明處于巔峰狀態(tài)，而這一切卻發(fā)生在他們身上，觀看奧運會時很難看到他們處于我們希望看到的狀態(tài)，這一切很難讓人不失望。”

塔圖姆至少還能參加奧運會，波爾津吉斯甚至沒能幫助他的祖國拉脫維亞獲得參加奧運會的資格。他的左腳踝受傷了，整個夏天都在進行康復治療，凱爾特人稱這是“罕見的傷病”。凱爾特人派訓練師在他海外訓練期間監(jiān)督他的康復進展，上周第一次看到他回到波士頓。周五的時候，時差錯亂的波爾津吉斯走進了凱爾特人的訓練館。他剛從歐洲回來，推開幾乎是全玻璃建筑的大門后不久，他就看到了已經汗流浹背的馬祖拉，他正在進行單腿深蹲，恢復撕裂的半月板。幾個月來第一次見到自己的中鋒，馬祖拉停止了訓練，問道：“你覺得訓練營應該怎么安排？輕松一點還是艱苦一點？”波爾津吉斯試探性地回道：“適中？”“不，”馬祖拉說，“要特別艱苦才行。”當然，波爾津吉斯不會參與其中。史蒂文斯說：“波爾津吉斯的傷情很特殊，我們顯然不會操之過急。但我想說的是，如果我們腦子里有一個時間表的話，我們對他現(xiàn)在的情況應該感到非常非常鼓舞。”

不過，凱爾特人在新賽季的前幾個月里仍將缺少他們的這位明星中鋒。“預計是在12月的某個時候回歸，”波爾津吉斯告訴ESPN，“但我現(xiàn)在感覺非常好，我正在努力，希望能早點上場。”雖然波爾津吉斯的樂觀是基于他目前的感覺，但他和球隊公開或私下都承認，他們會不斷評估波爾津吉斯的康復進展，并謹慎行事。在沒有這位獨角獸中鋒的情況下，凱爾特人的衛(wèi)冕之路將面臨巨大壓力。

波爾津吉斯加盟凱爾特人的第一個賽季就大放異彩，他的投籃、傳球和低位進攻為凱爾特人解鎖了歷史級別的進攻。他讓塔圖姆蛻變?yōu)橐幻吖粜缘慕M織手，讓杰倫-布朗成為了比賽中最優(yōu)秀的攻防一體球員之一。波爾津吉斯讓其他球隊無法對凱爾特人使用區(qū)域聯(lián)防，也無法對塔圖姆進行防守端施壓。

波爾津吉斯缺陣期間，38歲的霍福德很可能成為凱爾特人中鋒位置上的首發(fā)。9月1日霍福德抵達訓練館時，他發(fā)現(xiàn)有人比他先到。“我在早上8點到8點15分走進訓練館，而塔圖姆那時候已經完成了訓練，”霍福德說，“這意味著他肯定在早上6點就到了?！?strong>塔圖姆的確是早上6點就到了，盡管他前一晚剛結束喬丹品牌為期一周的中國行。“早起很容易?！彼D姆告訴ESPN，早起的話時差會在當天晚些時候倒過來，他還說這樣一來可以去學校接兒子放學。但塔圖姆并不只是在第一周的6點鐘抵達訓練館，他一直與長期技術教練德魯-漢倫、理療師尼克-桑一起進行雙日訓練，以解決他跳投中的動作問題，這個問題在本賽季初就出現(xiàn)了，并在季后賽和奧運會期間再次出現(xiàn)。

“我認為很多人都會說，哦，他是來復仇的?！钡卖?漢倫告訴ESPN，“我不認為塔圖姆會這么看。他會說‘把我27歲時的履歷和喬丹相比，他27歲時還沒有奪冠。和詹姆斯相比，他贏過一次冠軍，庫里也贏過一次。’”至于今年夏天發(fā)生的事情，塔圖姆選擇用努力訓練來回應。史蒂文斯說：“我認為，塔圖姆像一位真正的職業(yè)球員和總冠軍一樣處理了一切，把團隊放在第一位，并在贏得他的NBA總冠軍后立即贏得了他的第二枚金牌。我還認為，這些家伙會接受任何激勵，努力工作，變得更好?！?/p>

自從凱爾特人與拉里-奧布萊恩獎杯合影留念后，已經過去了三個半月，凱爾特人感到很滿足，因為他們知道自己不必回應任何曾經懷疑過他們的人，不必去大聲尖叫，這就是奪冠的感覺。對于大多數(shù)NBA總冠軍來說，這種感覺會持續(xù)一段時間，到新賽季開始時就會轉化為豪邁和自信。史蒂文斯讓自己沉浸其中幾天，然后NBA賽程的現(xiàn)實和球隊老板的驚人決定又讓他回到了球隊運營的事務上?！袄蠈嵳f，如果你問我，會永遠記住的時刻是什么？”史蒂文斯說，“奪冠游行簡直是完全不同的一個世界，我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種時刻。當我們轉過拐角來到Causeway大街時，只見人山人海，每個年齡段、每個種族的人都有，每個人都穿著凱爾特人的隊服和球衣。這就是幸福，那將是我永遠銘記的一天。”

史蒂文斯那天離塔圖姆很近，可以看到當他們轉入Causeway大街并看到所有這些人時，塔圖姆臉上的表情。比起奧運會上發(fā)生的事情或者球隊未來的股權出售問題，他們之間談論的更多的是那一天的感受。“看看這一切會如何發(fā)展很有趣，”史蒂文斯說，“但我不知道作為一支球隊，我們還能經歷什么過去七年都沒有經歷過的事情。”

原文：Ramona Shelburne

編譯：李太白